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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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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數日, 楚王殿下並晉王殿下一行人啟程回京。

因為兩人的護城之德, 涼城跟玉城的百姓很是感念,出發之日,自動地聚集相送, 出了玉城七八裏地,還綿延不絕地有百姓們依依不舍的跟隨。

因為仍舊要照顧受傷的趙曦知,王駕也不宜太趕, 如此慢慢地走了數月,直到七月底, 才總算回到了京中。

***

車駕還沒有到城門,早就有宮內的太監出了城迎接。

養真原先還打算直接回櫻桃巷去,誰知那太監拜見過趙芳敬跟趙曦知後,便又笑吟吟地說道:“皇上口諭, 說是務必也要接了喬姑娘一同進宮。”

趙曦知臉上身上的傷原本有些駭人,多虧了路上慢慢地走了這三個多月, 傷都養好了,臉上跟下頜處依稀有疤痕宛然, 還好若不仔細看卻是看不出來的。

於是大家一塊兒進宮,才進宮門, 遠遠地就見前方站著許多人,定睛細看, 在前的居然正是寧宗跟皇後兩位!身後並排跟著幾人,依稀看著像是趙尚奕等皇子。

趙芳敬見皇帝親自出迎,這卻實屬罕見, 忙跟趙曦知緊走數步,向著兩人行禮。

寧宗親自扶住了趙芳敬,細細打量,見他並沒有什麽大變,才要嘉勉幾句,卻聽到皇後哽咽道:“曦兒你怎麽瘦的如此了?”

寧宗只得轉頭看去,卻見皇後緊緊地握著趙曦知的手,眼睛中的淚已經在打轉了。

方才兩人過來的時候寧宗其實已經留意到了,趙曦知比先前的確瘦了不少。

而且這段日子裏,除了趙芳敬的本奏外,寧宗所得到的密報顯然也不少。

當日趙曦知帶兵出城,力戰西朝蠻將,生死一瞬等等詳細,看的寧宗心驚肉跳。

只是寧宗知道皇後為人,所以一個字也不曾向皇後透露。

因為心裏早有準備,故而此刻目睹趙曦知如此,寧宗知道兒子能夠全須全尾的活著回來已經是祖宗庇佑了,至於瘦一點……算得了什麽。

皇後疼愛兒子心切,一時竟顧不上趙芳敬了。

寧宗只得不去理會她,只拉著趙芳敬的手道:“一路是不是辛苦了?跟朕回乾清宮說話。”

趙芳敬道:“皇兄,不知皇兄宣養真進宮是為何事?”

寧宗似才想起,便回頭吩咐身邊太監:“帶喬姑娘去鐘粹宮安置。”

趙芳敬一驚:“皇兄?”

寧宗道:“本來朕的意思就是讓她進宮裏來,先前你偏偏百般托辭,如今連番的差點兒出事,難道你還不肯答應嗎?”

說了這句又安撫道:“放心,橫豎這宮內你也是常常進出的,就算是要見她也不是難事。”

趙芳敬回頭,卻見養真垂首而立,默然無聲。好像是察覺了趙芳敬的眼神,養真緩緩擡眸,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向著趙芳敬微微一笑。

這是在讓他心安。

剎那間十三王爺心中似乎有萬朵心花綻放,郁郁馥馥,香甜可人。

雖然先前養真跟他也是十分親密,可是現在的意味自然跟先前不同。

這是屬於他的可愛少女,只同他心有靈犀。

直到太監領著養真離開,趙芳敬還未曾從她驚鴻一瞥的笑影中回過神來。

寧宗在旁看著他微微失神的樣子,笑道:“是怎麽了?為何一臉神不守舍?”

趙芳敬這才回神,隨著寧宗自回了乾清宮。而那邊皇後也抓著趙曦知不放,一定要先帶他回去噓寒問暖,查個仔細。

且說趙芳敬隨著寧宗回到乾清宮,又將西疆發生的事情詳細口述了一遍,自然跟寧宗得到的密報十分契合。

寧宗又聽說當日跟西朝人決戰時候的驚險,嘆道:“當初你要去,朕還有些不願意,差點兒鑄成大錯。也是曦兒太過不自量力了!堂堂皇子,本朝的晉王居然還跟西朝人去生死決鬥,成何體統!”

趙芳敬道:“皇兄不要責怪晉王,他已經做的很出色了。若不是他帶兵及時趕到涼城,讓西朝人得了時機開始屠城的話,百姓們就遭殃了。”

寧宗道:“事到如今你還護著他,當初若不是你勸朕放他去歷練……又怎會生出這種事?還有那個內賊,不也是跟隨他的欽差胡作非為引出來的?之前朕已經命將此人的全家斬首示眾!如此禍國殃民,自然要以儆效尤。”

那引發禍亂的欽差其實早在涼城夜襲的當晚上就給西朝人殺死了,沒想到皇帝竟也沒有放過他的親族,不過想想也是,若非是他做引子,又怎會害得涼城陷於敵手,也害得城中萬千百姓遭殃呢?

趙芳敬便不提此事,只說道:“晉王先前受傷不輕,一路走來才養好了大半,皇兄教訓他幾句也就罷了,千萬不要苛責。且平心而論這次晉王所做可圈可點,涼城跟玉城兩地的百姓跟將領們對他十分稱道呢。”

寧宗道:“是嗎?怕你是為他說好話罷了。”

趙芳敬道:“皇兄莫非不知臣弟?向來是有什麽便說什麽而已。”

寧宗才笑道:“知道你們叔侄從來感情最好,你當然是護著他,也罷,看在這小子此次也受到教訓的份上,朕不去苛責就是了。”

說到這裏寧宗又皺眉道:“只是皇後未免太寵慣他了,你方才也瞧見了……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就自管帶了他去了。”

趙芳敬道:“晉王自然是皇後的心頭肉,沒有母親不喜歡自己孩子的,何況先前晉王是去了那種危險地方呢,皇兄就寬恕些吧。”

就在趙芳敬寬解皇帝的時候,在翊坤宮中,張皇後拉著趙曦知進了宮中,細細打量,不免發現了他臉上的疤痕。

皇後覺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死盯著趙曦知的臉:“這、這是怎麽回事?”

趙曦知早在回來的路上就盤算過,此刻鬼話連篇道:“母後不必擔心,這個是在西疆的時候,別人給了一只鐵翅的蒼隼,我看著好玩也想訓一訓,誰知那老鴰子不聽話,飛起來抓了我一下。”

皇後聽的似信非信:“真的?”本想問是不是兵器所傷,可是這想法才冒出來就先把皇後嚇住了,又哪裏敢再問下去。

於是又從頭到腳端詳了一遍,見只有瘦的很明顯,其他的倒沒什麽異樣。便問:“是不是那西疆吃住都比京城要差,你不習慣,所以才清減的如此?”

說了這句突然間一震:“可是為何你十三叔好像依舊如故?”

晉王笑道:“這哪裏能相提並論,再者說十三叔之前是在西疆呆過一陣兒的,自然熟悉那邊的風物。”

皇後醒悟過來,也笑說:“我太過擔心,都糊塗了。”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握著趙曦知的手淚光盈盈地說道:“上次你一定要往南邊去,母後就已經牽腸掛肚了,本以為一輩子就那麽一遭兒,哪裏想到還有這回?這次總算好好地回來了,你答應母後,以後一定不能再以身犯險了!”

趙曦知的眼前又出現血肉橫飛的戰場情形,只得勉強笑說道:“我答應母後就是了。”

皇後忍不住將他攬入懷中,又抱怨說道:“我早知道這一次會比南邊更加兇險,所以之前怎樣也不許你去,誰知偏你十三叔也幫著你說話,你父皇竟肯了,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害了你?回頭我倒要說說你十三叔才好。”

趙曦知先是一楞,繼而忙勸:“母後千萬不要如此,十三叔是好意,再者說,這次多虧了十三叔救了我……”話未說完,趙曦知已經意識到這種事不能告訴皇後,當下忙打住。

不料張皇後已經聽見了:“你說你十三叔救了你什麽?”

趙曦知心中急轉,終於說道:“母後容稟,孩兒的意思是,我跟晉臣畢竟不習慣這西疆的風物,多虧了十三叔及時趕到,手把手地教導我們,這才救了我們兩人呢。”

皇後皺眉,半晌不語。趙曦知生怕引她疑心又問下去,便道:“對了母後,你方才看見喬養真了嗎?”

張皇後這才微微震動,道:“自然。本來也想叫她一塊兒過來翊坤宮,只是母後一時實在顧不上她了,何況你父皇叫她住在鐘粹宮,要見面也是容易的,倒也不急在一時。”

說了這句,皇後又問道:“對了,我卻也有一件事問你——為什麽你父皇說,是你把喬養真拐到西疆去來的?”

趙曦知正要跟皇後坦誠此事,沒想到皇後先問了起來。

養真要偷梁換柱嫁給趙芳敬的事情,世間沒有幾個人知道。趙曦知卻也明白自己母後的脾氣,這話告訴了她,指不定她一高興或者怎麽樣就告訴了定國公府的什麽人、亦或者這翊坤宮的人。

當下便把自己早就想好的一番說辭翻了出來,只說道:“孩兒因聽聞貴妃家那位未來王妃長相上有幾分像是喬養真,便跟她說了,孩兒又覺著此事很不妥——為什麽十三叔要娶那樣一個人?孩兒見喬養真也不太喜歡,所以攛掇她索性一走了之。這樣一來,也可以讓十三叔好好想想跟王家的親事該不該行。”

皇後隱約也耳聞了王貴妃的那位親眷跟養真長的有些相似,見趙曦知這般說卻並不懷疑,只驚笑道:“你這孩子如何異想天開?這些話你萬萬不能告訴你父皇,不然看他又打你。”

趙曦知道:“橫豎人怎麽出去的便怎麽會來了,父皇該不會為難我的,畢竟父皇心裏也是疼孩兒的。”

皇後聽了這句,倒是有些欣慰。

母子兩人說到這裏,皇後想起另外一件事,因道:“你先前拋下榮國公府的紅玉跟阿落兩個人,叫人家白白地等了大半年,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母後這親事一定要盡快安排,畢竟你的年紀也不小了。”

趙曦知默然,心中卻掠過養真的小臉,又想起趙芳敬跟自己說過的話,他心頭意亂,便道:“就憑母後做主就是了。”

張皇後見他從善如流,也自然喜歡:“那母後就叫司禮監操辦起來了。”又叮囑道,“這段日子裏你一定不能胡鬧,快些好生調養回來。”

趙曦知也都答應了。

好不容易出了翊坤宮,趙曦知便想先去乾清宮面聖,走到半路,卻見到尚奕跟趙崇趙能迎面而來。

雖然都是皇子,但是三人之中最打眼的自然是趙尚奕。一別大半年,尚奕依舊是那樣明珠生輝似的模樣,趙曦知看著他美玉無瑕的臉,想到自己先前差點毀容,啞然失笑。

這會兒三人上前行禮,趙曦知含笑叫免禮。趙尚奕的目光在他面上傷處一掃而過,卻若無其事地說道:“我們早就聽說哥哥在今天進京的,所以特去相迎,只是皇後娘娘關心情切,倒是讓我們不好插嘴。不知三哥這趟西行一切可好嗎?”

趙曦知道:“幸而有驚無險。”

趙崇也早已經瞄見他臉上的傷:“到底是三哥哥,膽氣比我們都壯一些,我聽說西朝的人都身高八尺,力大無窮,還能徒手撕開虎豹的……不知可是真的?”

趙曦知還沒回答,趙能道:“別聽他們瞎說,三哥哥都打贏過他們,若真那樣厲害,豈會這樣簡單就贏了的?”

趙崇笑道:“我是因為沒有親眼所見,所以才問三哥的。你卻又來打岔!”

“我是因為之前受了傷,父皇不許我跟著三哥去,不然我定也要跟著去玩玩……”趙能叫道。

話音未落,趙曦知已經厲聲喝道:“住口!”

趙能一楞,趙崇也怔住了,趙曦知擰眉肅然道:“什麽玩玩,你以為那是什麽好玩的地方?”

他向來是個隨和開朗的性子,此刻一反常態,趙能呆了呆,訕訕道:“三哥……”

趙崇忙陪笑道:“七弟不過是說錯話了,三哥勿怪。”

趙曦知咬牙道:“戰場之上生死一瞬,絕不是什麽好玩的事,西朝人夜襲,涼城一夜之間死了兩千餘人!次日我帶人反擊,三千士兵幾乎損失大半!你要怎麽玩?”

三位皇子聽了這話,汗毛倒豎。

趙曦知說了這幾句,卻知道自己語氣太沖,畢竟若非親臨其境旁人是無法體會這種感覺的。可他也不想多做解釋,說完之後,便疾步如風般往前去了。

剩下趙尚奕三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覷,趙崇道:“感覺三哥……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趙能也悻悻說道:“他很少這樣罵我。”

趙尚奕沈吟片刻,說道:“涼城遭受夜襲,次日立刻又給奪了回來,這種事情對我們而言,只是一個消息,甚至覺著西朝人太不堪一擊了,這麽容易就給我們把城池奪了回來,但是對三哥而言,這卻是他親身經歷的,沒有在現場,我們自然不能知道當時的感覺……以後不要再拿這種事開玩笑了。”

兩名親王忙雙雙答應。

趙尚奕說完後,借口要去貴妃宮中,便同趙崇趙能分別了。

他忖度著趙曦知是去了乾清宮,而這會兒,宮中卻多了一個人。

趙尚奕回頭看向鐘粹宮的方向,遲疑片刻後,終於邁步往那邊而去。

****

十三王爺跟晉王殿下會在今日雙雙回京的消息,早在數日之前就在京城之中散播開來了。

而最先得到消息的,尤數匯豐樓中的人。

自從薛典把匯豐樓交給錢仲春打理後,以仲春之能,自然也整治的井井有條。

畢竟仲春跟著薛典走南闖北,雖年紀小小,卻累積了許多經驗,只不過除了匯豐樓外,另外在京內還有幾處產業,仲春身為薛典最信任的人,未免有些分/身乏術。

幸好還有一個錢麗月。

麗月原先給家裏逼婚,也是多虧了仲春說服了父母,早先在錢家二老的心目中,無非是想要麗月早日嫁人,可以保住吃穿無憂,畢竟是鄉野中的女孩子,唯一的便是這一條路了。

可是仲春本就是個有些心計的少年,加上又跟著薛典東奔西走大開眼界,想法自然不像是從前,所以他出面把道理說給了二老知道。

錢家二老見仲春衣著談吐都跟先前不同了,而且跟著薛典出入,已經大有章程,且每個月都有銀子送回家中,他們兩人自然信服。

就連仲春說:“一定要給妹妹找個如意郎君,不會委屈了她。”之類的話,兩人也自信了。

因為仲春有些忙不過來,麗月前來探望哥哥的時候,不免幫著吩咐處置一些事情。

麗月本就是個伶俐機靈的女孩子,加上又心細,做起事來竟比仲春還利落妥帖。

仲春察覺後,索性便叫麗月留在京中,幫自己打理產業處置雜事。

麗月慢慢地也上了手,於是京城之中一時都知道了匯豐樓裏有兩兄妹,生得都是極好的,且還是樓裏主事之人。

原本京城內臥虎藏龍,匯豐樓的生意又越做越紅火,自然被許多人覬覦。

可是因為先前薛典給人陷害入獄……是趙芳敬派了人去撕擼的事情,一時之間京城裏但凡耳聰目明的都知道匯豐樓的掌櫃跟十三王爺關系匪淺。

所以就算知道匯豐樓是一塊肥肉,又有哪個敢動分毫?

就算是有些紈絝子弟聞風而來,給仲春和麗月的美色所動,但是一想起趙芳敬來,卻也實在不敢輕舉妄動。

數日之前,有幾個來自西北的客人,聞名在匯豐樓上吃酒,說起西北的戰事,其中有一個人的兄弟恰好也是玉城守軍,卻比尋常路人知道的更清楚些,便在酒樓上說了起來。

當時麗月也在樓中,聽小廝來通風說是有人講西疆戰事,她掛心情切,忙出來偷聽。

聽到涼城陷落死傷人命無數,又聽說晉王帶兵攻城差點命懸一線……麗月臉色慘白,幾乎也站不住腳。

畢竟程晉臣也跟著趙曦知同行,麗月心中最擔憂的便是程晉臣的安危。

當下顧不得別的,便跑出去詢問那人:“敢問榮國公府的小公爺如何了?”

那人一楞,見出來的是個俏生生的少女,還以為是歌姬之流,便笑道:“什麽小公爺,這個卻沒有聽說過。你來的正好,給爺唱一曲《桂枝令》吧。”

從那之後,麗月茶飯不思,又聽說趙芳敬一行即將抵達京城,便特派了兩名店內的夥計前去打聽程晉臣的消息。

憂悶之際,又有榮國公府程紅玉前來尋她。原來養真離京,對她們誰也沒有說,只是叮囑了齊嬤嬤一句,叫眾人放心而已。

程紅玉跟麗月本就相識,養真去後,兩個人自然更好了幾分,加上程紅玉擔心趙曦知,麗月擔心程晉臣,兩個人的擔心也不約而同,所以更加氣味相投了。

直到去探聽的夥計回來報信,說是小公爺安然無恙。麗月心中一塊大石才總算放下。

等王駕回城這日,麗月便也跟許多看熱鬧的京城百姓們一塊兒立在街道旁邊,想要親眼看看程晉臣,誰知車駕一路往皇宮而去,麗月並沒有看到程晉臣,很是失望。

正怏怏不樂地往回走,心神不屬之際,突然聽到耳畔有人笑罵道:“你也有今天!”

另一人道:“看老子今兒不打死你!”

麗月本不好事兒,正想快步走開,突然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有本事你們就來啊!你喬大爺我叫一聲,不算好漢!”

麗月聽到這裏,雙眸圓睜,忙後退一步來到巷子口上,歪頭往內看去,卻見幽長的巷子裏果然有幾道人影,其中一個給圍在中間,似乎是給痛打過的樣子,東倒西歪,卻仍是咬牙並不倒下。

麗月認真看了會兒,叫道:“住手!”說著便往巷子裏跑了進去。

裏頭被圍毆的那人,鼻青臉腫,嘴角帶血,十分狼狽,卻正是喬府的喬桀。

而圍著他的那幾個紈絝子弟,卻是昔日曾經跟喬桀狼狽為奸的那些狐朋狗黨。

只因喬家沒落,無人可撐腰似的了,這些人自然可以肆無忌憚的欺軟怕硬。

如今見錢麗月飛跑進來,瞧著是個十分俏麗的少女,眾紈絝笑道:“有意思,莫不是覺著我們幹打這畜生無趣,自己送上門來?”

錢麗月跑到喬桀身旁:“你怎麽樣?”看他面目全非的樣子,十分心疼。

大家見她如此關切,紛紛擠眉弄眼,又道:“原來是老相好,怪不得這樣情急……”有人便過來拉扯錢麗月道:“小娘子也陪陪我們如何?”

喬桀強撐起身,叫道:“別碰她!”

話音未落,就給一腳狠狠地踹倒在墻上。

那些紈絝正要大發淫/威,冷不防錢麗月過來的時候從巷子口撿了一根木棒,此刻便從袖子裏抽出來,劈頭蓋臉地揮打起來,一邊打一邊叫道:“你們這群混賬東西,我剛才派人去叫了五城兵馬司的桑大哥,你們就在這兒等死就是了!”

在她身邊的一個紈絝冷不防,給劈頭蓋臉打了幾下,雖然不至於立刻頭破血流,卻也昏頭轉向,頓時跌在地上。

錢麗月卻仍舊小老虎一樣,跳竄著奮力亂打。眾人見她這樣兇悍,又聽她說什麽“五城兵馬司的桑大哥”,這些貴宦少年當然知道桑岺的名聲,頓時心下先怕了。

當下忙扶起地上倒著的少年,連滾帶爬地逃之夭夭了。

錢麗月兀自提著木棒,指著眾人背影罵道:“趕緊滾!下次再讓老娘遇上,看不打斷你們的狗腿!”

地上喬桀本已經給打的半是昏迷,聽到錢麗月如此彪悍的叫罵,忍不住精神一振。

錢麗月把手中的木棍扔掉,俯身道:“你怎麽樣了?”

喬桀咳嗽了兩聲:“還死不了。”

錢麗月說道:“你先前不是小霸王一樣嗎?怎麽今兒給欺負的這樣?”

喬桀嘆了口氣:“你也不看看他們有幾個人……”說了這句,頭一歪。

錢麗月忙握住他的臉:“你可不要死!”

喬桀突地笑了:“誰要死了!臭丫頭亂咒人。”

錢麗月見他還有精神罵自己,才拉住他的胳膊,用自己的身體架住喬桀,一邊說道:“養真還沒有回來,你可不能出事,你要是出事了,怕她會傷心。”

喬桀聽了,低低說道:“我還以為你是關心我呢,原來是因為四姐姐……”

錢麗月皺皺眉,看著他鮮血淋漓的臉,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

****

且說趙芳敬離開了乾清宮,便想去鐘粹宮看看養真。

不料乾清宮門口的小太監道:“奴婢送王爺出宮。”

趙芳敬眉頭一皺,看看他,又往乾清宮內看了眼,終於還是隨著小太監往外走去。

兩人到了宮門口,小太監躬身止步。

趙芳敬帶了青鳥出了午門,正要上轎,遠遠地瞧見幾人策馬而來。

一瞥之間,趙芳敬認出其中有大理寺寺丞,刑部一位主事,另外還有一人,卻是五城兵馬司的桑岺。

趙芳敬看這般架勢,便先不忙入轎,只在旁邊站住。

那邊三人也瞧見了趙芳敬,紛紛下馬前來拜見。

趙芳敬揣手含笑,點頭還禮,又問道:“很少看見三司的人同行,可是京城裏出了什麽大事麽?”目光轉動,看向桑岺:“桑指揮使?”

桑岺給他輕聲一喚,居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不敢擡頭,只輕聲道:“卑職在!”

趙芳敬含笑打量著他:“真的有事嗎?”

桑岺遲疑片刻,終於說道:“王爺才回京,本不該驚擾王駕,但是此事……的確是有些棘手,我們三司是奉旨追查此案,如今進宮稟奏。”

“什麽案子?”

“回殿下,”桑岺眉頭緊鎖,終於說道:“是、是丹霞公主被殺一案。”

“你……說什麽?”趙芳敬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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